近代唯美主义思潮与Chinoiserie设计

在19世纪的欧洲,纷繁复杂的文艺思潮中率先以康德哲学“审美无利害”一说为蓝本的“唯美主义”诞生。“唯美主义思潮”主要针对维多利亚时期繁复、杂糅的雕琢风格,倡导以“审美”为艺术的本质功能,并提出“为艺术而艺术”的口号。该思潮的出现和当时哲学的非理性转向有着密切联系:由叔本华“生命意志哲学”开启的“唯意志论”非理性主义先河,以及其后尼采的“艺术似乎不掺杂理性”、“狄奥尼索斯精神(酒神精神)”都为唯美主义提供了哲学基础。在该思潮的艺术创作中,由于对当时的欧洲而言,东方具有强烈的神秘性和未知性,而这种浪漫主义式的东方情调恰好与唯美主义精神相契合,因此,我们在许多作品中都能发觉到Chinoiserie及东方风格的身影。

叔本华画像

唯美主义反对艺术的道德功能,追求的是艺术无功利、生活艺术化,在创作手法上则表现为纯粹性及形式和谐,总体而言,是对“美”的本质追求。而这一思潮在艺术领域的先导,则是1848年成立的拉斐尔前派,这一流派反对古典艺术传统,寻求的是文艺复兴之前的中世纪虔诚的质朴、纯粹精神,倡导的是忠于自然与真实,以宗教感、文学意味和唯美色彩为特征,希望作品像梦幻一般美妙,而不是停滞于生活现实。代表画家罗塞蒂,在画作中远离生活社会的道德问题,作为诗人的他,在画作里也偏向浪漫主义式的手法,执着于象征诗意的艺术表现,他的个人审美情调以及深厚的文学素养同样给其作品赋上了诗意与朦胧。

但丁·加百利·罗塞蒂 《奥莱莉娅夫人》

戈蒂耶的《莫班小姐》序言是唯美主义的宣言,王尔德受到“为艺术而艺术”的影响提出:“艺术追求美而非真……它只表现自己而不表现任何一个时代。”这一思想也表现在其作品——《莎乐美》中,在这篇戏剧里,“月亮”具有隐喻性,这一意向的每一次出场,例如:“海上升起的皎洁的明月”、“冰清玉洁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样子真奇怪”、“她就像一枚小小的银币,一朵银色的小花。她那么高冷,那么纯洁”。都预示着不同角色眼中,月亮这一形象的变化,在军官、耶律王眼里,它是美而具有诱惑的;在莎乐美眼里它是冰清玉洁;在约翰和希罗底的侍从眼里,它是危险的;在希罗底那里,它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能看到王尔德对于原本的圣经故事是进行了个人化的情感处理,将原篇的平铺直叙变为富有情节、景物及细节描述的舞台戏剧,将宗教故事变为爱情悲剧。在这部戏剧中,不难发现,“月亮”形象的唯美描绘与中国传统意向:“海上升明月”、“烟笼寒水月笼沙”、“银汉无声转玉盘”等都具有相似性,可谓在这一时期,唯美主义倾向与Chinoiserie其实有着共通的美学思考。同样,《莎乐美》剧本中由比亚兹莱设计的插画,当我们仔细分别其中的构图元素,也不难发现东方风格对其产生的影响。

奥伯利·比亚兹莱《莎乐美》插画(其一)

同样,唯美主义在室内设计领域也产生了重要影响,其代表人物惠勒斯,设计有Chinoiserie风格的孔雀屋,这个房间专为当时中产阶级新贵雷兰所做。因为雷兰非常喜欢东方艺术,热爱音乐,还借生意之便收藏了大量来自中国的青花瓷,于是,这个房间的主要功能就是用于摆放雷兰德收藏的瓷器。在设计上,惠斯勒以孔雀羽毛和蓝白相间的中国瓷器作为装饰,房间以金、绿色调为主,在视觉效果上,有着浓烈的东方“金碧山水”画风貌。

詹姆斯·麦克尼尔·惠斯勒《蓝色与金色的和声:孔雀屋》

而唯美主义倡导的存粹性、形式和谐发展到现代珠宝设计上,其风格样貌同样与Chinoiserie相联系。20世纪中叶,前身为意大利罗马珠宝世家的高级珠宝品牌储粹宫ChuCui Palace,其珠宝设计在结合东西的创造中,融入当代技法,呈现出新的艺术表现。作为当代语境中独特的Chinoiserie表达,“鹤舞云间CRANE DANCING IN CLOUDS”胸针,从中国传统祥云纹样中汲取灵感,作品采取对角线构图方式,强烈曲线运用,柔和而典雅的视觉呈现,都再现了唯美主义的装饰美学。金、红、白的色彩搭配同样是中国传统配色效果的再现,其图式内容:卷云、仙鹤,容易让人联想到中国传统绘画里,雅致精细、栩栩如生的花鸟艺术表现。因此,“鹤舞云间CRANE DANCING IN CLOUDS”胸针在形式设计上具有唯美主义风格特点的同时,融合了复杂东方形式的设计,可谓是形式风格发展到当代的一种典范体现。

储粹宫ChuCui Palace 鹤舞云间Crane Dancing In Clouds胸针

北宋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局部)

唯美主义追求艺术本身美的观点,其在艺术领域的影响颇为深远,甚至到后来的形式主义时期,仍具备有这一思潮的影子,只是在唯美主义这里,强调生活的艺术化,还没有排除掉文本内容。该派的代表人物除了王尔德、比亚兹莱、惠斯勒,还有作家瓦尔特·佩特、桑克蒂斯,画家罗塞蒂等。在这一时期,欧洲追求纯粹美学的态度使得其与Chinoiserie美学得以互通,而这种美学联结发展到现在,在设计领域之中,仍然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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